同一时间，古田县码头上，一个人为满心焦虑的俞思冕撑着油纸伞：“大人，请上轿吧。风急雨大，您大病初ม愈，不能再受风寒。下官已๐经派人去查了三遍了，码头没有您要找的船，您要找的人，多半已经离开了。”
风越来越大，在连打了三个寒战之ใ后，莫尽言终于才有了知觉，张嘴又是三个大喷嚏。他看看自己้身上，已๐经完全湿透了。这淋了雨比泡了水还严重，他想起俞思冕每次看见他湿淋淋的就忍不住要暴怒的样子，连忙钻进船舱里去换衣服，还强撑着哆嗦给自己熬了一锅姜汤。但纵是如此，也还是病倒了，这样淋雨，要是不病，就怪了。
白天，两个人分别立在船头和船尾，一个ฐ划桨，一个摇橹，配合默契地划着船，但是却甚少交流。俞思冕有时候就着路上的见闻征询一下莫尽言，总是他问什么就答什么เ，很少有话题之ใ外的交流。俞思冕现在最盼望的，竟然是每天的吃饭时间，莫尽言每次做好饭菜，都会主ว动开口说：“俞大哥，来吃饭了。”那语气中，还听得出几分亲切来，让俞思冕很是怀念。两人只有在饭桌上还能ม表现出一些温情，俞思冕会主动夸饭菜的口味，莫尽言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愉悦的，俞思冕夹给他的菜他会一声不响地吃掉。
古田à溪蜿蜒曲折，水道多变，时而是深潭，时而是险滩，十分不好走，船行速度也就慢了下来。这天上午船上了一个叫青龙的大滩，中午时分，终于爬上滩来，泊在一个ฐ平静的水潭里歇息，除了他们的小船外，还有不少其他船只，有上行的，也有从上游下来的，大家都憩泊在水潭内。
“好多年了，那ว时候我爹带我去连江去拜访朋友，在那里见到的。那船已经废弃不用了，就搁浅在海湾里，船底都进了水。有三层楼ä那么เ高，长有二三十丈，阔十来丈，比这船那是壮观多了。”那是莫尽言见到过的最大的船，“我爹说，那船能够装ณ载五千斛。是以前某个海商的私船，后来朝廷禁海，这些船都朽败掉了。”
莫尽言眼中也有些抓不住的东西，他喃喃地说：“我希望将来，也能造出这样的大船。”
莫尽言道：“就只贩卖茶叶？”
莫尽言转过身去摘桔子：“我听你刚ธ才那ว么一说，柑橘生意的利ำ润极丰厚，想问你为什么不干脆买卖柑橘呢，这样这里很多种柑橘的人就都不愁生计了。”
莫尽言自己在水里泡大的，完全不知道晕船是什么感觉，但是他以前听爹爹说起过治疗晕船的法子，最好是服用汤剂，若是从简的话，也可以含一块姜片对付，能够减轻症状。他从船舱的小厨房里切了一块生姜递给俞思冕，俞思冕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是甚么？”
俞思冕接过来，闻了一下，有些难以忍受的样子。
“有很多年了吗？但是我怎么เ没听说过。”俞思冕拧起眉头。
俞思冕抬起眼睛看向莫尽言：“果真有这说法？”
那女人迅速眨了两ä下眼睛，虽然没反应过来莫尽言说的什么，但是知道他说的绝对不是好话，她伸着手指头指向莫尽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叫我大娘！我有那ว么老吗？！”
那ว个女人气得手都抖了，脸上的脂粉都簌簌地往下落，咬着唇，瞪着莫尽言，似乎要冒出火来，手扬了好几下，想要扇人，但还是忍住了，最后气哼哼地对身边的小丫ฑ头说：“春红，给我记好了，以后别让这小子上我们家的门，一来便叫人乱ກ棍打出去！”
床上那人做了个ฐ哭笑不得的表情：“多谢莫兄弟，麻烦你先给我，我暂时不穿，我找个东西，看它还在不在。”
他看见那ว人接过去，在脏ู湿的衣服里翻检了几遍，终于拿出一个ฐ什么东西，莫尽言也没看清是什么เ，那ว人将东西藏到被子里去了，衣服再次被扔在地上：“谢谢莫兄弟，东西已经找到了，幸好没有丢。可以劳烦莫兄弟帮我洗一下衣服吗？”那人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微微含了笑意，把莫尽言看得小心肝噗通噗通跳。
莫尽言有些得意地说：“我就知道这么เ做是对的。世翁你能救活这个人吗？”一面说一面推开自家虚掩的房门。
进了屋，莫尽言并不熄灭火把，而是将火把打到自己้床边，床上正躺着那ว个被救回来的人，还是跟他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聂大夫过去检视了一下，再坐下来给人号脉ำ。号完脉，又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从诊箱里拿出药来，给他撒上一些药粉，让莫尽言找了干净的布巾给他裹上伤口，又拿出银针来给他扎了一遍针。忙完这些，已经大半个时辰之ใ后的事了。
莫尽言站了一会儿，才说：“晚点再去吧。”他抬起头来看向庄许，“对了，许哥，那天从我身上拔下来的断刀呢？”
庄许愣了一下：“那个作为凶器，留在县衙了。”
莫尽言道：“我能要回来吗？”
庄许有些理解莫尽言的想法，但是他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已๐经断ษ了，也不吉利。”
莫尽言固执道：“许哥，劳烦你帮我要回来吧，有一天，我会将它还给它的主人的。”
庄许盯着莫尽言平静无波的脸看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莫尽言转过身，推门进了聂家，不到เ两个月的时间，这房子因为ฦ缺少人气而变得死气沉沉，屋子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是倭贼翻到在地的家什，各种药材洒落了一地，生了霉，弥漫着一股重重的霉腐之气。
莫尽言在屋里转了一圈，从落满尘灰的书桌上拿起两ä本医书，本是聂大夫翻看了多年的《千金要方》，另一本是聂大夫自己著述总结的集子。他轻轻拂去书上的灰尘，收了起来。尽言不懂医术，但觉得这是聂大夫最重视的医书和他的成果，不替他保留下来，就觉得对不住老人。
又到聂芸的房间里看了一圈，从桌上的针线笸箩里拿出一个ฐ未绣完的靛蓝ณ色荷包，那荷包上预ไ备绣一双丹顶ะ白鹤，其中一只已经完成，另一只只绣了丹顶ะ，绣得栩栩如生，可见用心异常。莫尽言知道，这个荷包十有八九是为ฦ俞思冕绣的。想到俞思冕和聂芸，莫尽言的鼻子一酸，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他拿起已经蒙尘的荷包，轻轻弹去尘灰，将荷包收进怀里。
从聂家出来，莫尽言回到自己家门前，怔怔地看了半晌，想找点熟悉的影子。然而那房子东面那ว间已经完全烧尽了，西边的屋顶前面部分也颓坍了，大概是倭贼闯进他家，见没什么可拿的，一怒之下点了一把火。这哪里还是他的家呢？莫尽言强烈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庄许大声说：“小言，不要进去，很危险，房子随时会塌的。”
莫尽言没有理他，继续往里走，他小心地推开了烧焦的门，门散了架，往里扑在地上，门头上的砖头和瓦片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