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下次，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现在就可以。”宋祁好不容易逮着莫尽言，哪里肯放过机会。
莫尽言笑笑：“那行，择日不如撞日，来来，我们比试一场。”
俞思冕心里五味杂陈，他怜惜小莫，又隐隐有些吃庄许的味，很显然，庄许在小莫心中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莫尽言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说自己้遇到关龙飞的事呢，俞思冕现在是官，关龙飞就相当于匪了，连带自己也成了匪众。官匪从来都是不对付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他目前的难题。
莫尽言推不开，只好伸出胳膊护在身前，牢牢将许哥圈起来。脖子里突然落下两滴温热的水，有个人喃喃地不断叫自己的名字：“小莫，小莫……”
莫尽言已经顾不上了，他努力地扭过头，去看将自己圈得丝毫不能动弹的人，这声音，这体温，这气息……自己้不是在做梦吧。“俞大哥？！”
俞思冕皱眉：“见到我们就跑，不是海ร盗便是商船，看来附近海岛上果然是有私船存在的。传令下去，今晚我们不回去了，就在附近的岛屿登陆，等明日继续盘查。”
俞思冕道：“敢跟倭贼对抗的，想必也是个人物，如果能为朝廷所用，那不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俞思冕黯然道：“已经殁了。”
“三年前就殁了。”俞思冕低着头，轻轻地说。
“说起来，我与贤弟的做法是殊途同归，你在闽江两ä岸伏击倭贼，我则ท在海上拦截倭贼。这些年，我们与倭贼交手不下十次，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庄贤弟恐怕也是与倭贼有着血海ร深仇的，关某不才，想邀贤弟同舟共济，一同抗倭。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关龙飞哈哈大笑了两声：“据我所知，自从去年八月初八镇东卫水师在闽江口失利之ใ后，就甚少出来巡防了。这半年多来，倒是常听闻庄贤弟单枪匹马挑了多次倭贼，没听见朝廷水师再出战的。故我觉得贤弟与官府不可能是一伙的。”
莫尽言趴着木头，用力地咳吐肚中的海水。海ร浪将两人一鸟抛得高低起伏，四周茫茫全是水，入口全是腥咸，不知道身处何处，到底是在江中ณ，还是已经到เ海里。他头一次觉得，在天灾面前，再强大的人类都是无能为力的，纵使自己一身本领，水性一流，此刻也渺小得莫可奈何。
莫尽言已经精疲力竭，只能ม勉力攀住浮木，陈平生的体力比他更差，已经被浪拍得落过两ä次水了，又被他奋力救了回来，最后脱了衣服从肋下将人系在木头上，这才勉强被木头托着，浮在水面上。莫尽言知道，如果还没法靠岸，他们全都要葬身于此了。
“喝药吧，师父。”莫尽言将药送到庄进嘴边，“等你好了，去看许哥捕猎，可威风了。”
莫尽言鼻子一酸：“师父，你可千万别扔下我啊，你要是也走了，我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家，这么快又要支离破碎吗，想到เ这里，眼泪便唰唰流了下来。
回到家中，庄进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莫尽言回来，只道他又回来看自己了：“尽言，又旬休了？你许哥没休假吗？”
庄进收了手，拿了块帕子抹汗：“歇息几天？”
“这么说来，南竿岛上的不是倭贼了，若是他们在那ว处据点，定然不会缺水。”莫尽言分析道，“那ว会是谁在岛上呢？”
莫尽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返回去看看吗？”
莫尽言现在是弓箭伍的伍长了，负责统领一只走舸的弓箭手，他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只是冷静地盯着江面上看。最近太平静了，倭贼有三个月没来作过案，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的，近期一定会出现的。
“终于下雨了！”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被今天的沉闷压抑了一整天了。雨下下来，似乎ๆ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庄许皱着眉头，觉得这姓孟的的小子怎么看怎么讨厌，让你来吃饭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抢老子的风头。
莫尽言连忙转过头来道：“师父在盼我回去呢？他还好吗？等我去同钟็大人说一声，告个假，明日回去看看师父去。”
莫尽言郁郁๗寡欢地回到长乐，此时离过年尚有月余时间。他得了机会上楼船操练，那ว楼船大则大矣，但是陈旧之ใ极，形制连爹爹做的船模都不如，是最旧ງ式的楼ä船，而且极为笨重，不知是哪年哪代传下来的。整日停靠在海ร湾中，不知还能否航行得起来，靠这样的船去御敌，想也是不大可能ม的。
但是这年头，普通的大船都是不容许私造的，更何况的战船呢，一个不好，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ຖ，他只好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钟勇也不计较，摸着下巴道：“唔，这有可能ม，但不是现在。”
新兵比试结束，莫尽言出尽风头，不少老兵都认得他了。莫尽言与孟长龄的责罚自然已๐经抵消เ了。
庄许放下衣裳：“你身上有的我哪处没有？”
庄许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得，我先去伙房瞧瞧吧，不急，多泡一会儿。你受伤那会儿，身上哪处我没看过啊。”
莫尽言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因为钟็勇那一口地道的北地口音，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和眷恋，那ว口音，分明与俞思冕的一模一样。他甚至有种冲动，想去问一问钟勇，是否认识俞思冕，当然这只是一种冲动，钟勇明显是不可能认识俞思冕的。
莫尽言的目标是第一名，不是单项第一，而是四项ำ第一，不是他要出风头，而是他知道，这一批都是新兵，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强者，如果连新兵都无法取胜，将来在战场上，他还有什么能ม力杀敌报仇。
长途负重操练完毕，大家都累得去了半条命，莫尽言因为额外帮孟长龄背负了十斤ภ细沙，这一次并没有拿到头名，但好在孟长龄竟也不是最后一个ฐ，他们这一伍，竟躲过了洒扫的命运。
莫尽言睡得正香，被人捏着鼻子强弄醒了，睁开眼，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他看不清是谁在捏他的鼻子，下意识地扬手便是一招“白鹤亮翅”向对方招呼过去。黑暗中ณ听见有人“嗷呜”一声，那人松了手，蹲身下去，有点痛苦地说：“死小子，有你这么欺负哥的吗？”
有一次庄许从军营回来，看见莫尽言在院子里练习白鹤拳，这拳法是他从小就熟悉的，每一个踢腿出拳的动作都极为ฦ熟悉。他站在门口看莫尽言练了一遍，那ว拳法看起来很熟悉，但是似乎和自己学的又有些不太一样，好像招式更简练些，他想张嘴对莫尽言说：你练错了。但是自己的手跟着比划了一下，发现照莫尽言这个ฐ法子，动作虽然简省了，但是出拳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强，实在是对敌的良方。
莫尽言早ຉ就发现他回来了，因为ฦ正在练功，就没有分心打招呼，此时方道：“许哥，你回来了？”庄许住在梅花镇的军营里，离县城不近，并非每天都回家住的，只一旬ຒ回来歇息一天。
庄许有些理解莫尽言的想法，但是他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已经断了，也不吉利。”
庄许盯着莫尽言平静无波的脸看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莫尽言看了一下河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谷壳，说：“上面有船只下来，这些
莫尽言听他半天不理会自己้，知道是自己造次了，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俞思冕一把拉住他：“你这是要去哪？”
俞思冕将他压住：“好生躺着，我又没说不帮你，不过只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闽人尚武，莫尽言虽然没有见过传说中飞檐走壁的高人，但是知道不少人都会一点拳脚功夫，而俞思冕的身手看不出到เ底有多厉害，但肯定比他所知的那些人高去不少。莫尽言有几次想问：“你身手这么好，上次怎么会受伤呢？”
这天晚上，俞思冕在收割过后的田à地里练了一遍功，就着月色回到เ船上，莫尽言已经将热水烧好了，他知道俞思冕出了汗后，要擦洗过身子才能睡。
俞思冕坐下来，看着简易的饭桌上摆放着两个ฐ酱黑色的瓦缸，一个ฐ里面是刚出锅的鱼，另一个是清炒白萝卜。这萝卜还是昨天下午路过一片菜地，莫尽言见主人家正好在菜地浇水，跟人买的，两个ฐ铜钱买了五六根白生生水灵灵的大萝卜。俞思冕见到萝卜欢喜得很，不顾莫尽言的反对，非要啃上半根不可。结果辣得他眼泪差ๆ点没呛出来，他一边吐舌头一边说：“怎么如此辣？我先前吃过水萝卜，都是脆甜脆ะ甜的。”
俞思冕斜睨他：“我难道还骗你不成？我的确吃过生萝卜，我们都将这个跟梨一样当果子吃的。不过都是仆人切成片端上来的。”
俞思冕又轻声说了一句：“走啊。”
莫尽言领ๆ着俞思冕沿着一条田塍走到เ江边，隔江而望，新田镇上的火光已经暗淡下去了。“他们可能已经走了。”莫尽言说。
莫尽言一看便笑了，这小子还是个纸老虎呢。不过在一群穿得整整齐齐的小孩当中，这孩子的衣衫也太破烂了些。
一个小孩笑道：“二宝，咱们走，我娘说他是个ฐ花子，脏死了，身上还有虱子呢，别跟他玩。”
一时间所有的小孩都散了，就余下那ว个拿棍子的小孩，一脸沮丧地站在那里，但是还是颇不示弱地啐了众人一口：“呸，你们才是花子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