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老实地坐在客人常坐的地方，注意自己的呼吸。到เ底多久没来这里他也搞不清楚了，对他来说，像半辈子那么长。周围曾经熟悉的一切转眼间都变得那ว么陌生，各种滋味轮换地搅动他，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里比从前整齐了。”他说。
“听说你改头换面了，把自己้关在家里，给太太杂志给先生杂志写专栏，”长发老六说“安慰完太太，安慰先生。”大丫听完微笑着，决定今晚一直这样微笑下去。红背心儿拍拍大丫的后背，这已经是第三次，好像他曾经跟那个部位有秘密约定。
“大丫，你不能变得太多了，居然开始往门口东张西望，走得太远了吧？”红背心儿说“过去你多好啊，谁也不等，哪里都去！”
“你疯了？”大丫尽量保持常态。
“我想，最好还是你离开。我们互相理解错了。”大丫努力使自己不走进那个约定。
谭定鱼的老婆有一次问他，为ฦ什么从不谈新来的秘书。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很聪明。谭定鱼心不在焉地说，秘书有什么好谈的，再说也不是什么小姑娘，都二十七了。谭定鱼的老婆从来不是好奇的人，她喜欢看nbaທ，却从不跟人说她过去短暂的职业篮球生涯。
那天晚上，公司人都走了，只剩ທ下他和于水波。他嘱咐她早ຉ点回家，不然她父母该着急了。她说，她父母在外地。
第一次去离婚的地方是办手续。树上的叶子黄的黄，绿的绿，都还没落。在暖融融的天气里，行人的步履也缓慢了，仿佛一切都很舒展，享受着成熟季节里的安详。
我没有把它拿下来。他说，去吃饭吧，我说，不了。
礼品包装柜台上放着一台投币电话，剩下的地方都被包装ณ纸堆满了。女服务员已经开始不耐烦，挑纸的女人偶尔说句抱歉，再加句，我可以多买些。朱大者拿起投币电话，拨了66๔66，等待回应时，侧面观察那个女人。她没被长发遮住的那ว半边脸端庄清秀，没长任何斑点任何痘痘，让朱大者产生了既ຂ不涉แ及灵魂也不涉及肉体的亲切。
她扭头看看他，微微笑笑。他发现她的另一半脸同样端庄清秀，但他没有回应她的微笑，继续拨自己的空号。
吃完饭丁欣羊满面红光，他心里感到莫名的安慰，仿佛自己刚刚尽到了一位先生的责任：让一位女人高兴幸福了两个小时。她提议吃冰淇淋然后径直去厨房拿。他在客厅里端详着一幅没有签名没有时间的小油画，画面是一条秋日的小街，树上的叶子快落光了，凋零的画面和金黄调子构成的反差，把画面的温暖剔除了。小画蛮幼稚，但它奇怪的想象空间给他留下了印象。丁欣羊端着两杯冰淇淋回来时，他问是不是她画的。
“从哪儿看出来的？”
“刘岸不可能画这么เ差。”其实，他想说的是，它给了我感觉。
“所以我没继续画下去，也算对自己有判ศ断。”
“这样人越来越少了。”他说。他在她家里有自由á的感觉，同时还有神秘感。这两种感觉混杂起来，是他也对这个女人心动的原因。但他有打扰，如果没有那本日记，不以那ว种方式了解她，会不会就没有打扰，只有着迷？他在心里问自己，但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鲁娜死了以后，他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有百分百的动心。他觉得这是鲁娜决定的，这又是无法向另一个ฐ女人解释的。丁冰除外，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他和丁冰之间的信任缺少现实感，好像他们是在彼岸相识的好朋友，如今只是重聚。
也许心灵学比心理学更有说服力。他想。
“你在想什么เ？”她吃完了自己的冰淇淋。他摇头，然后问她要不要吃完他的冰淇淋，因为ฦ他不爱吃甜的。她笑而不答，冰淇淋她不想吃了，但想接着他的吃，这话她说不出口。
他没再问，几口吃光了自己的。
“你觉得你能是个好画ฑ家吗？”她问，他点头。
“为什么？”
“我坚强。”
“坚强跟画画有什么关系？”
“坚强跟什么都有关系，只有坚强才能坚持。”他说完，丁欣羊默默拿过他们的杯子带回厨房。已经被扼杀的期望再次走进她。这感觉和由这感觉带来的疼痛重新变得熟悉。她知道，如果她面对它们，还会再受伤。但朱大者内心的力量强烈地吸引了她，好像她精神情感中缺少的东西，掌握在朱大者的手里。
“你没事吧？”朱大者跟过来询问。
“跟你在一起我很痛苦。”她干脆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刚想解释被打断了。“你别误会，我是说现在这样作为一般朋友吃饭聊天之类的，不是另外那ว种关系。”
他们无法继续这样的谈话，两个人回到เ客厅继续喝酒，好像喝酒能ม打开局面，打开心扉。
可惜的是，事情总是这样的。
“你看过一本德国的吗？”她觉得自己้开始发晕。
“哪一本？”
“有个女的想找个情人，前提是没有做爱能ม力的。结果她找到了，两个相处很好，产生了感情，这时，她觉得他的性无能是缺陷，便劝他想办法什么的。最后发现这个ฐ男人不是性无能。小说写得没什么意思，但这事…”
“无性就没有爱情；有性爱情就短命，悖论。”他说。
“你是真的吗？”她问完，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那你从前有过很多女人吧？”她喝多以后像小女孩儿。
“还行。”
“我认识吗？”他摇头。
“是什么เ样的？”
“花钱，什么เ样的都有。”他平静地说。
“哇，你召妓啊？”
“不太一样，说起来很复杂。”
“安全有保障吗？”他点头。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用靠垫捂住自己脸。
“你不也有过一夜情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好像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怎么เ那么เ傻，这事都告诉你了。”
“说明我值得信任。”
“我原来想把那感觉记下来，留着老了以后看。可是，现在我已经懒得回忆了。那人还给我送过信呐。”
“让我看看。”朱大者一脸坏笑。丁欣羊把靠垫朝他扔过去，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