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勇只身一人，没有任何随从，一身劲装，肩上挂着弓，背上背着箭囊，看起来也像是来射箭的，只听他继续道，“能够在这种天气将箭射得如此精准，可见是掌握了射箭的精髓。莫尽言，与我比试一番如何？”说着便伸手自背后取箭。
钟勇笑道：“方才已经看你射过一次，现在由我来如何？”
庄许目光炯炯地盯着场上，头也不回，伸手将肩上的那只手拨弄下去，随口接道：“那ว是，也不看那是谁家的孩子。”
庄许正觉得这人好不烦人，怎么老是将手放在自己้肩上，刚想发怒，回头一看，发现竟是钟็勇，暗暗翻了个白眼，抱拳行礼：“原来是千户大人大驾光临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想驳钟็勇的面子，不甘不愿地行了个礼。
庄许伸手在他臀上拍了一下：“好小子，那就好好干吧。”
“嗯，许哥，我们先回去了。”莫尽言打过招呼，拍了一下孟长龄的肩，“走吧，孟兄弟。”
莫尽言红了脸，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庄许不高兴了：“爹，有您这么夸徒弟贬低儿子的嘛！再说我资质不好，也是您生的，功夫不好，也还是您教的。”
莫尽言看着床上叠得整齐的被褥，因为ฦ太久没有人用，被子有些发潮，上面还残留着俞思冕的气息。莫尽言用手抱起被子，鼻端萦绕着淡淡的令人眷恋的气息，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将被子放下了，带走又如何，走了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陈平生看着他：“小莫，你这就要走了？不去陈哥家吃顿ู饭？”
老人张着嘴，嗬嗬地艰难呼吸着，他闭着眼摇头：“言儿，世翁不行了，你快放下我，倭贼会追来的，你快走，走。”
谁料才刚出门，就与一个返转的倭贼打了个照面，莫尽言心里一惊，连忙退回院内，放下老人，慌忙从地上拾起先前那个倭贼的倭刀，才刚一起身，那ว个倭贼已经挥着倭刀哇哇叫着扑了过来。
俞思冕走进来，将衣服放在床上：“多少？”
俞思冕点点头，什么เ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我，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想认你做契兄。”契兄弟本意是结义兄弟，但是在闽地人的意思中，却有另一层含义，莫尽言不说认他做义兄，而是做契兄，当然是因他怀了一种小小的私心。
“嗯，做契兄弟。”莫尽言答得模棱两口，但就是不说结义兄弟，他心怦怦地跳得厉害，期待着俞思冕说好。
俞思冕正在收获过的田à地里烧火，已经烧了一大堆烟灰。“我在煨芋头。你饿了吗？应该就好了，扒出来看看。”
俞思冕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脸微微红了，赶紧ู跳下河堤洗脸去了。他长得俊帅，受人关注颇多，故也比较重视形象。
俞思冕搓搓手，兴致勃勃地从莫尽言手里接过橹，左右轻晃了两下，船果然在向前移动，欣喜道：“果真在动呢。”又使大力摇动了两下。
有了两ä
还不等俞思冕将话说完，聂芸便喜形于色，连忙转身离
俞思冕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敢情聂大夫要给自己做媒呢，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多谢聂大夫偏爱，只是晚辈是泥菩萨之身，自身难保，不敢随便许下诺言，耽误聂姑娘将来，还望另觅良人。”
他扯开了嗓子喊：“倭贼来了！倭贼来了！”一边喊一边拔腿往家跑去。
莫尽言飞奔回家，砰地一声推开门，看见俞思冕在床上坐着，他也被钟声惊醒了，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เ事，有些疑惑地看着急急忙忙进屋的莫尽言：“怎么了小莫？”
莫尽言似乎察觉到俞思冕的失望，心里有些难受，他咬着下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两人一个热衷于问，一个乐于回答，聊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
“芸姐姐，你在帮我择鱼呢？”莫尽言惊异地说。
莫尽言点点头：“好了。芸姐姐，给你碗。鱼我自己来择吧，怪腥的，仔细弄脏ู了你的手。”
心里念叨了一下：天老爷莫怪，小子只是扒件死人的衣裳而已。便伸手去掀那个死人，一使力，那人并不翻身，依旧死死抱住浮ด木。莫尽言知道，很多溺水而亡的人，会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临死前抓住的东西，有时候需要掰断手指骨节才能ม使人和东西分离。莫尽言又将船划ฐ了一下，让小船更靠近一些，收了桨，伸出两只手去抓那人的胳膊，想让他跟浮木分离。
他大着胆子又凑近来，用船桨挑了一下对方แ：“你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
但是这一次，倭贼正是钻了这个空子，在闽清不仅抢劫财物，还杀人放火，似在泄愤一般，将所经之ใ处全都点上了火。当地百姓虽及时警觉反抗，但也死伤了二十多人，财物损失不计其数。
过了几天，倭贼又劫掠了连江的一个ฐ沿海小镇，如此才扬长而去。
把莫尽言一干人气得七窍生烟，但是钟勇所辖治的范围有限，手下兵力也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เ。这让莫尽言愈发觉得战船的重要性，只要有战船，便可日夜在江海巡逻，见到เ夜间的船只就盘问，如此便能够杜绝倭贼上岸抢掠的可能。
换防之后，正好是冬至节，户所也给将士放了一天假，离家近的，赶回去过节了，远的，就留在营所内过节。
莫尽言独自一人回到江口渔村，给爹娘和聂世翁祭扫。天上飘着小雨，朔风萧瑟，仿佛迎合莫尽言的心思似的。他小心地将坟头的草拔掉，又给坟头添了点土，焚香烧纸，磕头行礼，在雨中哀思良久。
细密的雨丝落下来，粘在头发上，仿佛是白了头一样。他浑然不觉，只是看着眼前的黄色土包，突然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就像是这世上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