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许对身边的温建小声地说：“这小子还不错吧，自从上次之后，进步颇็为神速啊。”
庄许又道：“老温你别那么冷酷成么，我兄弟的责罚是该取消了吧？”
莫尽言笑起来：“那还用说，不仅要胜过他，还要胜过哥你呢。”
孟长龄跟在后面，艳羡地看着他们兄弟俩有说有笑，插不上话，想了想说：“尽言兄，我先去给你和庄大人端饭去。”
练完拳，莫尽言仰头看乌蓝的天，繁星如棋，星星点点，闪闪烁烁，似在细语呢喃，神思飘忽间，一下子便想到了去年这个时节。那ว时自己้正和俞思冕挤在狭窄的小船上，就着星光，枕着江流，听着鱼儿跳水的声音，说的都是些家常话，但是却那么เ甜蜜和欢喜。如今自己再世为人，俞大哥又在何方呢，他是否过得还好，还记得曾经救过他又爱慕过他的傻小子？
莫尽言醒过神来：“好了，走，回去吧。”
孟长龄虽也是军户出身，但却是余丁余丁属非正规军，虽然到营操练，但主要是佐助正军，大概类似于义务兵，无需常驻军中，家里并不盼望他在军中有所建树，而是指望他读书进学的，所以自幼便拜了西席先生，学习孔孟之道。故比起其他新兵来，他是最特出的一个，长得白净细嫩不说，还手无缚鸡之ใ力，入了军营，便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上战场杀过敌的将士，都是真汉子，最看得起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最瞧不上的便是文弱书生，哪怕本朝重文抑武，读书人的地位如日中ณ天，也改变不了在将士心中ณ的印象。孟长龄作为一名童生，饱读诗书，在家备受关怀呵护，如今却也逃脱不了被教头们打击鄙视的待遇。
莫尽言感激地抬头：“谢谢许哥。”
庄许和莫尽言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庄老爹：“爹？”“庄伯伯？”
当天若不是莫尽言凑巧ู赶回来，敲响了村口的警钟็，惊动了庄许带领军丁赶来，恐怕渔村村民早ຉ已死绝。庄许在清点伤亡人数的时候，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莫尽言。他本以为莫尽言受伤如此之重，绝无活命的可能，然而好歹还是活着，不能放弃希望，找了大夫来救，没想到莫尽言命大，竟被救活过来，但是也卧病在床将养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能下得地来。
莫尽言下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求回村去看看。庄许很不忍心地告诉他，他的村子已经成了废墟了，幸存者也全都疏ຕ散搬离了。但是莫尽言坚持要去，那ว个生养他十几年的村庄，一夕之间成为火海，而自己却来不及看它最后一眼。最主ว要的，那里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和珍贵的回忆，不回去看一眼，怎么เ能够放心。
他醒来之后，觉得人生和昨天已๐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而具体是什么เ不同，他却不大说得上来，就仿佛，今天的太阳和昨天的虽然还是同一个太阳，而今天的人生，和昨天的却是不一样了。
他带着一种恍惚的神思，整日在江面上漂泊，下行的船只是很快的，费力也极小，上行时走了二十天的水路，下行只需要四五日便足够。他轻巧地下了横滩，又下了青龙滩，到เ达闽江的时候，又遇到了上次那只官船正在下行。船其实大多长得一个模样，但是莫尽言对船却有着特殊的识别能ม力，他能ม从船的形状、船板的颜色和纹理来识别一条船。这一次，船上的载重轻了许多，划ฐ桨的水手少了一半，船借着水流的冲力，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掠过江面，消失在人的视线中。
俞思冕不是第一次和莫尽言上滩，两天前上了一个水流湍急的浅滩，全是靠莫尽言一个人撑着竹篙划ฐ过来的。今天上午的青龙滩虽然不算险，但是滩长水急，需要凭着一口气划ฐ上来，否则只要一松懈，船就会被冲下去，前头做的功都白做了。两ä个人各自拿了一根竹篙，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轮流着将船撑了上来，却是费了不少功夫，体力损耗也比较厉害，难怪莫尽言会要求他休息一下。
莫尽言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未时三刻๑了。这天是阴天，云层本来就很厚，此刻更是压到了山头上，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比上午的风大多了，看起来似乎要下雨。原本潭中泊着的船只已经走得寥寥无几了。他皱皱眉头，风这么大，对一会儿上滩实在不是件好事，阻力太大，恐怕要下水才能够将船弄上滩去。
黑暗中ณ，俞思冕听见莫尽言时长时短的呼吸，明显气息不稳：“小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着伸手摸了摸莫尽言的额头，摸到了满脑门子的汗，吓了他一跳，“小莫，你又伤风了？”
“还说没事，这声音都变了。肯定是受风寒了。”俞思冕坚持道，手又伸往他身上，去探测体温是不是正常。
俞思冕看看，两文钱买了一兜子，足够了，便就手摘了两个，拿在手里：“够了，走吧。”
俞思冕侧头看他：“小莫你笑什么呢？”
俞思冕想了一下，将信将疑地将姜ä片放进嘴里，呲牙咬着了。
到了午间停船做饭的时候，俞思冕居然从船舱里出来了，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却不那ว么委顿了，面上轻松多了。
莫尽言垂下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三年前我爹带我去连江帮人做船，赶上倭贼攻城，我爹为ฦ了救我，被倭贼——”
俞思冕听着聂大夫和莫尽言一一细数这些年各地遭遇的倭害，不由得锁紧了眉头，这倭贼太可恨了，挫他们的骨扬他们的灰都不为过。
刚出了糖果铺子，便被一个人拉到了街角处。莫尽言一看，是江对面村子的陈平生，这人也是个打渔的，年纪比莫尽言大上好几岁。莫尽言父亲去世之后，为了生计，便独自出江打渔，陈平生欺他是个小孩，伙同他们村另外几个打渔的小后生想要给莫尽言来个下马威。莫尽言撒下去的渔网，没等他自己้收网，他们便赶在莫尽言之前，将网上的鱼全都摘下去了。莫尽言连续三天都空手而归，觉得有些奇怪，到了第四天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他一声不响地收了渔网，不再撒网，每天划ฐ着小船在江面上，等这几个人一下网，他便去收鱼，人往这头追赶，他就往那头跑，一连收了七天都不撒手。那些人怎么会吃这种亏，便扬言要教训他。
莫尽言斜睨他：“你拉着我干嘛？”
莫尽言瞪他：“你难道不愿意？我救你回来是花了大力气的，我聂世翁的药也是要钱的，这些等你将来病好了，都是要还给我们的。”
令人如沐春风：“这自然是应该的，多谢莫兄弟，有劳了。”
这天晚上，莫尽言一夜没睡安稳，他生怕躺在身边的这个人双腿一蹬，人就去了，自己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不再是个活物，而是个死人，那ว就实在太倒霉了。所以睡到半途总要醒来看看，伸手去摸身边这人是否还活着。待到温软的触感和微弱的脉搏传到手心，才又放心睡去。
他的手一路往下，摸过胸膛，绕过伤口，抹至小腹，大腿根部ຖ，手停留แ在下身茂密的草丛边。莫尽言突然停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เ除自己外的成年人的那话儿，他的心紧ู张得怦怦跳，就仿佛在河边无意间听见村中庆哥和庆嫂两口子在芦苇丛里打野战的情景，让他既害怕又兴奋，他的脸瞬间红了。但是却止不住自己้往那儿看的心情，他先是抬眼偷看了一下那人是否真的没醒，然后才敢低头悄悄往私密处看。
果然，莫尽言说：“朝廷不是禁令民间私自造船么เ，更何况这还是战船。”
庄许哈哈大笑：“你现在是什么？你现在已经入了军营，怎么能够算民间呢，造了船给水师用，还怕担什么私自造船的罪名吗？”
莫尽言双目熠熠ຈ：“许哥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庄许颔首：“那是当然，哥什么เ时候骗你了？不过我们先需同钟勇商议一下，征得他的同意，造什么เ船都无后顾之忧了。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这个ฐ提议的。”庄许摸着下巴，他曾不止一次听钟็勇抱怨过战船太少，